心底的潮汐

沙溪初級中學?初一（6）班 陳紫萱

窗臺上的薄荷抽出新葉，嫩得能掐出水來。我望著它發(fā)呆，指尖劃過葉片邊緣——外婆總說，薄荷的味道會讓人想起夏天，想起風里帶的海水腥氣。

我喜歡大海和藍天，因為它們和外婆是同樣的顏色。外婆的藍布衫洗得發(fā)白，袖口磨出毛邊，卻總帶著陽光的溫暖。她的眼睛像浸在海水里，笑起來時，眼角皺紋盛著光，比天邊的云還軟。以前的每個傍晚，她會牽我的手去海邊，浪花漫過腳背時，她就指遠處的歸帆：“你看，船要回家了?！?/p>

如今船還會歸港，可外婆不會再牽我的手了。昨夜翻舊物，摸到外婆縫補過的帆布袋，布料上似還留著她的指溫。我把臉埋進去，聞到淡淡的皂角香，忽然想起她在燈下給我縫扣子的模樣，銀針穿布的“沙沙”聲，和窗外潮聲疊在一起，像首溫柔的歌。如果思念有聲音，一定是最動聽的樂章。它藏在衣柜的舊毛衣里，躲在晾衣繩飄動的襯衫里，混在雨打窗欞的聲響里，只要靜下來，就能聽見。

可我已經很久沒靜過了。數(shù)學卷上的紅叉越來越多，媽媽的嘆息越來越重。我把自己埋在習題冊里，不敢抬頭看天，怕望見那片和外婆一樣的藍，會忍不住掉眼淚。直到那天音樂課，老師彈起一首童謠，旋律像羽毛搔過心尖，我忽然想起外婆哼過的調子，眼淚砸在譜子上，暈開一小片墨痕。

原來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喊我。它說，別總皺著眉做題，去看看天邊的云吧；它說，別把想念藏起來，去海邊喊一聲外婆吧；它說，你不是只會做錯題的機器，你是那個追著浪花跑的小孩啊。

那是另一個被壓制的我，被分數(shù)和焦慮壓在心底，卻從未離開。放學后，我第一次逃了晚自習，跑到海邊。夕陽把天空染成橘子色，潮水退去，沙灘上留著小小的貝殼。我撿了一枚白色的，貼在耳邊，聽見里面嗡嗡的響——是海浪的回聲，還是外婆在對我說話？

天邊的月亮升起了，可是我的月亮在哪里呢？我對著大海喊：“外婆，我想你了?！憋L把聲音送向遠方，浪花卷著細沙漫過來，輕輕拍我的腳踝。那一刻忽然明白，外婆從未離開。她變成了海風，變成了月光，變成了我喜歡的這片藍，永遠陪著我。

口袋里的貝殼還在發(fā)燙。我知道，該好好聽聽心底的聲音了。它說，要帶著外婆的期盼長大，說要像船一樣勇敢駛向遠方，說總有一天，我會飛的比太陽還高。

回家的路上，薄荷香從窗口飄出來。我推開窗，讓月光灑在書桌，在習題冊的空白處，輕輕畫了一片海。海面上，有艘小船，正朝著月亮升起的方向，慢慢航行。

指導老師: 李梅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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